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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新批评·首发 | 曹文慧:《突围》的突围

由周梅森长篇小说《人民的财产》改编的电视剧《突围》,近期在各大平台热播。主创人员秉承“不虚美,不隐恶”的创作理念,进一步深化了主旋律“反腐剧”的思想内涵与传播价值,为新时代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艺术的发展贡献了崭新的艺术经验。《〈突围〉的突围》一文对这部作品的创作经验进行了总结。本文系“文学新批评”平台首发,感谢作者授权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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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作家中,周梅森是一位有着强烈社会责任感和历史使命感的作家,直面现实诉求,聚焦时代主题,创作了众多有影响力的政治题材小说。2017年,根据周梅森长篇小说《人民的名义》改编的同名电视剧热映,展现出艺术直面现实、警醒现实和干预现实的巨大能量。2021年,周梅森继续以探索当代中国现实问题的勇气,推出了《人民的财产》这部现实主义力作,据其改编的电视剧《突围》秉承“不虚美,不隐恶”的拍摄理念,进一步深化了主旋律“反腐剧”的思想内涵与传播价值,为新时代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艺术的发展贡献了崭新的艺术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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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面现实诉求,倡扬“全民反腐”

中国文艺历来有“文以载道”和“感时忧国”的担当传统,强调艺术的现实介入和批判功能。艺术理应敏锐地把握时代和社会的发展,呼应和正视现实诉求。《突围》即是这样一部以“全民反腐”为叙事核心的电视剧,以直面社会矛盾的现实风格彰显了电视剧艺术的审美力量。

 

新世纪以来,中国曾诞生一系列代表性的反腐题材电视剧,如《忠诚》《黑洞》《绝对权力》《抉择》以及现象级作品《人民的名义》等,呼应时代和人民的诉求,投射出现实主义激浊扬清的艺术魅力。《突围》聚焦国企反腐,以京州中福董事长齐本安为核心的共产党员群体,坚持党性原则与信仰,击败林满江腐败小团体,肃清了中福集团的不正之风,挽回了流失的国有资产。《突围》正面塑造了一批有立场有信仰的共产党员群像,主人公齐本安、京州市委书记吕德光、京州纪委书记李学习、中福集团纪委张继英、京州能源公司总经理牛俊杰等坚决捍卫老百姓切身利益和人民财产,他们胸怀对党和人民的忠诚,秉承为民做主的工作作风,承担着“让人民当家作主”的共产党员的初心和使命。与此同时,《突围》通过对社会矛盾的揭露,传达出腐败现象的社会普遍性和腐败问题对国家的极端危害性。剧中京州市燃气管道爆炸使矿工新村棚户区房屋大面积倒塌,京州证券公司总裁王平安逃逸,炸出了五亿协改资金的离奇消失,以及矿工群众对于京丰、京胜两矿巨额交易背后十亿交易费用去向的关注,拉开了中福集团反腐斗争的序幕。这场“全民反腐”斗争中,既有广大矿工群众的强烈愿望和亲身参与,也有《京州时报》范家慧、牛石艳和秦小冲等新闻工作者的合力抗争,还间接地串接起天使商务公司李顺东和钱荣成、黄毅清等人的命运浮沉,显示出腐败在现实生活中无所不在的渗透,再次表明倡扬“全民反腐”这一现实使命的迫切性与必要性。

电视剧《突围》小说原著《人民的财产》,作家出版社2021年出版

 

《突围》正视社会矛盾,关注贫富分化,以反腐斗争为核心线索,直指人民群众的反腐诉求,弘扬真善美,鞭笞假恶丑,并对反腐现象给予批判性思考,构建了“让腐败无处藏身”的全民反腐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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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塑造鲜明人物形象,走向人性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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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围》中人物形象在精耕细作中深入人心,塑造了众多让观众印象深刻的立体人物形象。这些人物形象在故事情节的发展中展现了人性的多元形态,在具体丰富的细节中显得更加鲜明生动。

《突围》重点塑造了齐本安、林满江和石红杏的人物形象,三人都是矿工孤儿,在劳模程端阳的抚养下长大,但人生抉择和命运走向却迥然不同。林满江胆大有魄力,为省劳模名额曾险些拿三角刮刀冲动杀人,强烈的权力欲致使他独断专行一心为己,置党纪与国法不顾,堕落成为物质的囚徒,最终辜负了党和国家的重托,沦为历史和人民的罪人。石红杏作为师妹,在事业上依附于大师兄林满江,对林满江近乎病态的崇拜让她背离党性原则和为人民服务的初心,沦为林满江的贪腐工具。而被林满江认为是“未经权力考验的理想主义者”、“只讲原则,不讲感情”和“至察无人,无法干事,甚至坏事”的齐本安则一身正气,在剧中被安置于共产党员、企业高管与矿工子弟的多重身份中塑造他的性格特征与人格魅力,他的形象熔铸了对党忠诚、坚持真理、一身正气、一心为民等精神品质,这些性格特征通过他坚持党性原则对待林满江的贪腐行为,面对林满江的打压顽强抗争,在被林满江免职后主动负责棚户区的重建工作等丰富细节呈现出来。剧中还展现出众多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如京州矿机厂退休工人老劳模程端阳,含辛茹苦带大三个徒弟,劝儿子自首,没有辜负党的培养。退休老工人秦检查也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在困难面前认为政府不容易,不占政府的便宜,始终保持着理解政府和善良乐观的心态。此外,还有整天混日子炒房子的佛系干部皮丹,一心钻营只顾升官发财的陆建设,性格耿直火爆的牛俊杰,充满正能量的媒体工作者牛石艳、秦小冲,以及勇于担当的年轻人林小伟、吕佳佳等,让观众跟随人物间的悲欢离合融入剧情发展之中。

创作者还试图纳入更多人性元素,引发观众的情感共鸣。剧中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感情关系如老劳模程端阳与林满江、石红杏和齐本安的亲情,秦小冲与女儿薇薇的父女情,李顺东与牛石艳的爱情,石红杏与牛俊杰的夫妻情等。其中,石红杏的悲剧情感故事尤为打动人心。石红杏从小崇拜大师兄林满江,因向林满江示爱失败后赌气结婚,在生活中丧失自身主体性,在事业中背离党性原则,一步步沦为林满江利益小团体侵吞人民财产的间接参与人,在看清林满江的真实面目后,在悔恨与绝望中跳江自尽。这个令人唏嘘感叹的故事发生在紧张残酷的反腐斗争过程中,展现出独特的人性情感状态,拓展了人物形象中人性元素的艺术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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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宏大叙事与通俗元素相结合,呈现雅俗共赏美学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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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腐败是关系到党、国家和人民命运与前途的重大事件,《突围》中的反腐叙事呈现为现实主义宏大叙事的影像风格。与此同时,根据观众的审美兴趣和观影喜好,剧中采用一些通俗元素使整部电视剧情节曲折扣人心弦,两者相融呈现出雅俗共赏的美学风格。

《突围》围绕矿工新村棚户区五亿元协改资金的不易而飞,以及中福集团与长明集团矿产交易中产生的十亿交易费用的去向问题展开了腐败势力与反腐败力量之间惊心动魄的斗争,激发起观众的好奇心与探索真相的兴趣。剧中充分挖掘反腐反黑斗争中的戏剧性因素,聚焦现实问题,把悬疑、犯罪、伦理、情爱等情节要素融合在一起,呈现出紧张激烈的情节设置和复杂多变的人物关系,进一步激发起观众的观剧兴趣。

《突围》巧妙设置悬念,较好地起到了调节和营造氛围的作用。《突围》正面表现了齐本安、牛俊杰、张继英、徐长清等反腐阵营与林满江、傅长明、皮丹、王平安、毛六、毛七等腐败黑恶分子之间的斗争,也从侧面展现了反腐斗争中的多重力量角逐,如五亿元棚户区协改专项资金竟然成了民间讨债公司的一笔债务,高买低卖产生的十亿元矿产交易费究竟如何产生?林满江和傅长明之间除了京丰与京胜矿的交易之外,是否还存在其他利益关系,以致国有资产大量流失?石红杏究竟和林满江是怎样的情感关系,为何一步步沦为林满江腐败贪污的利用工具?《京州时报》记者秦小冲是否能冤案昭雪重建家庭?爆料人“深喉”到底是谁?《突围》在设计这些紧张刺激而又感人动人的情节时,也穿插着关于人的信仰与使命、责任与担当、人性与伦理等问题的严肃思考,进一步提升了作品的思想内涵和人文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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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历史与现实相交融,深化“反腐剧”的精神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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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围》叙事艺术的亮点体现在剧中有两条主副线索穿越时空共同交织,前者是正在进行的中福集团内部的反腐败斗争,后者为追溯中福集团在历史长河中的成长历程,从而建构起纵深的历史脉络,拓展了电视剧的历史视野,在现实与历史的对话中深化了“反腐剧”的精神内涵。

周梅森

《突围》里中福集团的历史可追溯到20世纪30年代初,当时中国革命进入低潮,大批共产党人被捕牺牲,各地党组织相继在上海、香港、京州等地建立了一批商业贸易企业,为党筹措工作经费。上海福记公司由京州籍共产党人朱昌平、谢英子夫妇筹资创办,历经八十年峥嵘岁月的苦心经营,才有了今天的成就。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今日的中福集团领导人林满江早已忘却先辈共产党人的信仰与忠诚,在鲜明的今昔对比中引人深思。第14集中林满江独断专行用一辆道奇车的历史把李功权送上审判台并带回北京审查,这让齐本安回忆起集团创始人朱昌平将祖屋廉价抛卖营救革命志士中共汉东省委书记刘必诚的故事。第23集中当林满江提名陆建设任京州中福代党委书记以牵制齐本安时,剧中追叙了朱昌平遵照党组织指示,香港福记公司一个铜板不留全部上缴用作撤退和转移文化名人的费用,谢英子连孩子的奶粉钱也没有留,自己饿晕在孩子的摇篮旁。第30集穿插对京隆矿历史的回顾,讲述董万钧的京隆矿被国民党军统霸占,国民党对沦陷区的接收激起天怨人怒,自身的极度腐败导致政权的终结,以此警示今日反腐的重要性。第41集回顾新中国即将成立,福记公司党员股东决定将全部股份上交当作“特殊党费”交给未来的新中国,而林满江腐败小团体在末日来临前还在垂死挣扎,罔顾国法。以历史观照现实,以现实深化历史,这一崭新艺术形式深化了“反腐剧”的精神内涵:为政清廉才能取信于民,秉公用权才能赢得人心,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是我党始终立于不败之地的重要保证。

艺术是时代之子,电视剧艺术以春风化雨般的艺术感染力和强大的传播力,承担着描绘时代、化育社会和教导人民的政治性使命。《突围》通过对国企反腐的揭露与批判引发了受众的情感共鸣,通俗化的创作手法也激发了观众的观剧热情,表明了现实主义题材电视剧的艺术生命和广阔的发展前景。同时也启迪文艺工作者勇敢面对现实问题,抵抗大众文化和消费文化冲击,在责任、道德与审美意识之间有所担当,创作出更多“思想精深、艺术精湛、制作精良”的艺术精品。

图片|网络

编辑|田明月

审校|宋 嵩

核发|崔庆蕾